原罪物語 —to— 追憶的音樂盒

騎著馬，不管向著西方走了多遠，都還沒有出現熟悉的街道。

頭上的太陽照耀的是焚燒殆盡的大地上僅剩的瓦礫……那是這裡本來有著的國家被破壞，從歷史上消失的證據。

就算看到了已逝故鄉的殘骸，紐澤也沒有流淚。

悲傷已經跟著妻子和孩子們被放在阿斯莫汀了。

現在的首要任務是找到生還者。

神之遺物，還有魔法——因為這些東西的力量而壯大繁華的魔導王國某天突然被毀滅了。

至少對他國的人民來講，這是沒有任何預警就發生的災厄，這件事給了他們的心戰慄、恐怖和混亂。

鄰國或多或少從魔導王國那接受了恩惠。在物資、經濟、戰力……等等的層面上。『紫之國』阿斯莫汀長期以來跟南邊國家的戰爭，少了來自魔導王國的援助，在這之後一定會出現惡性影響吧。

因此，阿斯莫汀的王賜與紐澤一支人數少的騎兵部隊，准許他回到故鄉魔導王國。

王的目的很清楚。

是為了比他國搶先入手魔導王國獨占的物品——『神之遺物』。

（……不過，前提是那種東西要還留著啊）

紐澤看著眼前絕望的光景，在心中獨自說著。

自動馬車、淨水裝置、製鐵工廠……魔導王國裡有被使用的魔法機器，看那樣子，應該幾乎全都被破壞了吧。

還不清楚災厄的影響有多遠。可是如果地底下沒有事的話，還是有可能發現新的『神之遺物』的可能性。

可是，就算真的找到了……紐澤不覺得無法使用魔法的阿斯莫汀居民能夠使用。

（算了，怎樣都好）

沒錯，怎樣都好。對紐澤來講，這一切只不過是個幌子。

他別有目的。

他要找出這次災厄的真正原因。

紐澤繼續騎著馬。

附近沒有任何人。隨從的騎兵部隊應該離他有一段距離，可是完全看不到他們的身影。對載著多人的騎兵隊來講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可是如果要跟他們保持一樣的速度，又要多久才能到達目的地呢？

實際看到故鄉的慘狀，心裡已經沒有餘裕了——就算紐澤本人也有自覺，他還是沒有停下。

說實話，紐澤對『雷維安塔的災厄』心裡也有個底。

他原本就是魔導王國中樞機關，元老院的其中一員。

元老院祕密進行的某個『計畫』……那一定跟這件事情有著很大的關係。

（這樣的話，首先要去的就是王城愛麗絲格勒……不，在那之前先去萊沃奇市吧）

魔導王國中心地帶・十二王都。

紐澤很確定他已經到其中一個的萊沃奇市了。

可是，應該要在這裡出現的住宅群，連一個影子都看不到。

只有瓦礫的數量增加了一點。

他騎著的馬突然停下腳步。

看來好像是不想在瓦礫堆中前進。仔細看，瓦礫堆中混著一些銳利的鐵片和玻璃碎片。

沒有辦法，紐澤只能從馬上下來。就算不把牠栓在某處，經過良好訓練的阿莫斯汀馬也不會亂跑。

他看了看身邊，果然還是感覺不到人的氣息。

（不對。還是有人……『在』嗎……）

左前方的瓦礫。

縫隙中突出一個不是鐵也不是玻璃的某個蒼白的東西。

那就是……人類右腳的一部分。

他沒有要拔出來的意思。他根本就不覺得那隻腐爛中的腳的主人還活著。

紐澤要找的不是屍體。而是活人。

不管怎麼聽，還是只能聽到微微的風聲。

曾經充斥萊沃奇的吵雜聲，現在已經――。

（——錯了。聽得到……什麼。這是……音樂，嗎？）

嚕哩啦。

嚕哩啦。

連續的金屬音。

帶著規則的聲音和旋律。

嚕哩啦。

嚕哩啦。

樂聲……應該，不是吧。

（好像曾在某處聽過一樣……）

嚕哩啦。

嚕哩啦。

嚕哩啦。

為了確認聲音的來源，紐澤仔細聽，就是在那時。

「不好……意思……」

從背後傳來聲音，就算孱弱也已經足夠把紐澤嚇得魂飛魄散。

回過頭可以看到一個個子矮小的老婆婆。

右半身殘留著燒傷的痕跡。

「喔喔……」

老婆婆看見紐澤的臉，發出了感嘆的聲音。

「該不會是……我門大人，請問您是我門大人嗎！？」

紐澤抱歉地搖了搖頭。

「不，我不是元老院長。我是他弟弟紐澤」

「啊啊……抱歉失禮了。可是再怎麼說盧普＝奧克特普斯家的人也還是元老大人。只要大家知道元老大人還活著，一定會非常高興的吧」

「——還有其他人嗎？　生還者」

「嗯，嗯，當然是有的……不過大家都挨著餓。也有受傷而死的人」

老婆婆抓住紐澤的腳。

「元老大人。請……救救我們」

紐澤用力點了頭。

謎團重重的樂聲，在不知不覺間消失了。

跟老婆婆說的一樣，在被帶來的萊沃奇神殿的舊址，確實有幾十名生還者。

有相較起來比較有精神的人，也有再過幾分就快死的，躺在旁邊的悲慘的人。

「能夠處理傷勢的人呢？　住在這裡的萊沃奇的巫女在哪？」

老婆婆對紐澤的疑問搖頭。

「我們抵達這裡的時候，巫女大人和神官大人都已經去世了。不只是這裡。有很多人死了，到現在市中心還是滿佈屍體的狀態」

活下來的年輕人好像合力把那些屍體盡可能埋葬了。

儘管如此，聽說還有沒有從瓦礫中找出來的屍體。

「儲備在神殿裡的食物和醫療用品都已經見底了。再這樣下去——」

「我知道。再等一下……有什麼可以燒的東西嗎？」

老婆婆命令年輕男子，他帶來了一些木柴。紐澤用這些掀起狼煙，給遠方的騎兵部隊訊號。

「再過不久阿斯莫汀就會有支援部隊過來了。他們會給妳們必要的物資」

「嗯，感謝您，感謝您啊……」

為了表示感謝，老婆婆雙手合十。

紐澤再次環視神殿遺跡。

接著，他在角落看到了跪拜著某個東西的奇怪的集團。

他們面前是已經燒焦的祭壇，在那上面有個人形的木像。

「那個是——」

頭髮雖長，可是那是男性的雕像。

有數名男女對著它的背後祈禱。

老婆婆制止住準備走向那裡的紐澤。

「請，請原諒我們……」

一看到她慌張的樣子，紐澤就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那個，果然是——艾爾德的神像嗎」

森林之神・艾爾德——在魔導王國被視為邪神，是被禁止信仰的存在。

並且……萊沃奇神殿也是被懷疑是否有在暗地裡崇拜艾爾德的地方。

紐澤沒有想要停止他們祈禱的行為的意思，也沒有想要問罪。

問題是出在……為什麼崇拜邪神的不是萊沃奇的巫女，而是只不過是難民的他們。

要推測出答案相較簡單。

可能是……足夠讓他們不再相信原本的神的『某件事』發生在了這個國家。

「災厄是——神的作為，嗎？」

老婆婆對紐澤的自言自語感到不可思議地歪頭。

「元老大人……沒有看到那個嗎？　那個……在空中飛舞，令人恐懼的巨大的雙首之龍」

「我那個時候……不在這個國家。可是也不是什麼都沒看到。在遙遠東方的阿斯莫汀也能看到龍的身姿」

「原來如此……」

紐澤知道。

他知道神的憤怒會在某日將全部化為灰燼。

他知道『女王』受到了這樣的神託。

他知道元老院為了預防那件事發生而實行了『計畫』……。

他也知道那恐怕失敗了。

「可以告訴我……這個國家究竟發生了什麼嗎？」

老婆婆對紐澤的提問點頭，接著慢慢地說起話來。

「那是我此生見過最可怕的光景……在王城為新女王舉行帶冠儀式的那天……我那個時候再撿庭院樹上掉下來的果實。我的孫子們最喜歡那種紅色果實打爛做成的果醬了……總之，撿到一半的時候，我發呆看向王城的方向」

「……」

「光。沒錯，那個耀眼的綠光是從王城出現的，然後在一瞬間就把全國包圍住了……回過神來，一切都變了樣。家屋崩塌，河川蒸發，行人就這樣站著開始像泥一樣融化。我的身體也有一半燒傷了，可是那是讓我連這一點都能暫時不去注意到的可怕光景。」

「……最初的異變是，光……而且，是從王城出現的」

「就是這樣。那之後……神明，神龍雷維亞比西摩降臨了……神明沒有救贖我們。不只這樣，祂的爪子和嘴巴的火焰把剩下的東西消滅殆盡……然後就飛到某處去了」

「王城——應該在那裡的女王和其他的元老怎麼了？」

「這個我也不知道……那個優雅的王城不留痕跡地崩塌是事實……可是沒有人去過那裡的遺跡……那個恐怖的光的來源地——」

那我就不得不去了——紐澤只能這樣下定決心。

其他元老、女王……還有哥哥・我門，恐怕都沒能活下來。

就算這樣，還是不得不去確認。

那天在王城發生了什麼事，不查個水落石出可不行。

（沒錯……有幾件奇怪的事）

紐澤知道。

他知道災厄什麼時候會發生。

可是，發生的時候卻不是『那一天』。

嚕哩啦。

嚕哩啦。

……又是那個音樂。

好像比剛剛更近了一點。

紐澤轉向音樂傳來的方向。

——一位男人漫不經心地坐在地上。

年老的男人拿著好像是黑箱子的東西在手上擺弄。

嚕哩啦。

嚕哩啦。

音樂應該是男人拿著的箱子裡發出來的。

「那個男人是？」

紐澤問老婆婆。

「咦？　啊，那個人啊……沒有人知道。他跟其他人一樣，是在災厄之後在這裡避難的其中一人喔」

「原來如此……」

「……該不會您們認識吧？」

「……不」

初次見面……應該是吧。

可是紐澤不禁去想，好像從以前認識這個男人了。

「有空嗎？」

紐澤接近男人，向他問話。

「……」

不過，男人無視紐澤，繼續擺弄著箱子。

「喂，你啊！　不要對元老大人無禮！」

就算老婆婆罵了男人，他還是沉默地繼續沉浸於自己的作業中。

「十分抱歉……這個男人好像精神有點不太正常……他不跟任何人接觸，就這樣一直製作某個東西」

「是那個黑色箱子嗎？」

「對。他的旁邊不是有一個破爛的大布袋嗎？　那裡面還裝著好幾個一樣的黑箱子喔」

「沒有人知道那到底是什麼嗎？」

「有問過一次，本人回答那是『音樂盒』。可是沒有任何聲音。只不過是破爛而已」

嚕哩啦。

嚕哩啦。

「……是嗎？　不過我聽得到箱子裡發出的樂聲就是了」

一聽到紐澤的話，男人就停下手，驚訝地抬頭看向紐澤。

「你……聽得到嗎？　音樂盒的音樂」

「嗯。音樂很優美，可是又參雜著一絲悲傷」

「……是『追憶』」

「？」

「這首歌的曲名。我是這樣取的」

男人把手伸進旁邊的布袋，拿出了別的黑箱子。

「這是你的東西……紐澤＝盧普＝奧克特普斯」

「！？　我和你……果然以前有見過面嗎？」

「這怎麼樣都好。這全部，都快要……可是，你一定要聽這個音樂盒的音樂」

男人把一個金屬製的發條鑰匙遞給紐澤。

黑箱子的側面有一個小洞。剛好是發條鑰匙可以緊緊插進去的大小。

紐澤正準備要把發條鑰匙放進去，男人就制止了他。

「不是在這」

「？」

「還有比這更適合播放音樂盒的音樂的地方」

男人抬起手，指向某方。

如果紐澤沒記錯的話，那是——。

「要去王城……艾莉絲格勒的遺跡，嗎？」

不過，男人搖了頭。

「不是這樣。正確來講，是艾莉絲格勒一直守護著的東西……『罪』的上方。全部的終焉和開始的地方……你和我所求的答案都在那邊」

「你……到底是……」

「我不能去那邊。我已經聽不到自己做出來的音樂盒的音色了。所以我選擇了別的道路。要在到達那邊之後完成十二個音樂盒」

「我根本不聽懂你在說什麼！　給我好好說明！」

「吵死了！　趕快給我去！　我……不得不做……音樂盒」

語畢，男人再次陷入沉默。

這之後，紐澤不管說什麼，男人都沒有回答。

代替太陽，滿月開始支配天空的深夜——。

紐澤獨自一人站在王城曾經存在的地方上。

他的手握著從那個男人收下來的黑色音樂盒。

艾莉絲格勒一直守護著的東西……他是這樣說的。

那恐怕是女王的住處『雷維亞比西摩神殿』，紐澤猜。

追溯歷史，王城基本上都是為了守護那種地方而建的。

不過那座神殿現在從地上消失了。

什麼都不剩——就連屍體也是。

比起其他建築物，應該要更加頑強的王城。

能夠將那完全消失的破壞之光。

（找得到線索的東西……都沒有，嗎……）

那個男人說的話，可以當作瘋子的胡言拋在腦後。

可是，現在紐澤能夠依賴的東西只剩這個音樂盒了。

把發條鑰匙拿出，下定決心插進音樂盒裡。

接著，慢慢地轉動裡面的發條。

嚕哩啦。

嚕哩啦。

不久，音樂開始從音樂盒裡流出。

跟早上聽到的是不一樣的旋律。

僵硬的音色譜出稍有緊迫感的旋律。

（這首歌……曲名叫做什麼呢）

想著這種事，紐澤等待著接下來發生的事。

「……」

什麼變化都沒有。

黃昏之中，只有音樂繼續流逝著。

只有紐澤能夠聽到的旋律。

（……哼哼。也是啦。那個男的叫我在這裡聽音樂盒……可是他不是根本就沒講會發生什麼嗎）

他沒有被騙。

只不過是自己擅自誤會罷了。

天亮之後再搜索一次吧。如果有騎兵部隊的協助搞不好能夠找到些什麼——。

紐澤政準備回頭離去，就在這時。

「——又有一人，時間的漂流者」

是女性的聲音。

聽不出是從哪邊傳來的。

遠處傳來的喊叫、耳邊的經聲細語、亦或是在紐澤腦內直接響起的音樂。

沒有距離感的那個聲音，再次說道。

「歡迎蒞臨愉快之國」

那一瞬間景色大變。

無數的小光點包圍住紐澤。

（這個是……馬？　……不對。這不是真正的馬）

木製的馬，被光纏繞著走。

在同一個地方不斷地轉動。

頭頂上可以聽到好像是齒輪在轉的聲音。

抬頭看去，底端掛著箱子的巨大風車，發出聲音慢慢地回轉。

每樣事物都在旋轉的世界。

紐澤不知不覺間就迷途走進中間了。

「哎呀哎呀，真可憐……被鎖住了呢」

又是那個女性的聲音。

紐澤反抗似地叫。

「我才沒有被任何東西鎖住！　妳是誰！？　給我現身！！」

「身？……那種東西在這裡沒有任何意義。不過……如果你期望的話」

黑暗之中，有一名雙手手腕被手銬銬住的女性出現。

——也有可能是在什麼都沒有的空間裡，一名女性的身影被創造出來了也說不定。

總之，那好像就是聲音的主人。

「 好了，漂流者啊。你渴望什麼？」

肌膚白到令人不舒服的女性問紐澤。

「毀滅……再生……還是通往安古勒穆瓦的道路？」

「我……只想要知道真相！　魔導王國雷維安塔毀滅的真正理由！」

「本就該來的『神的憤怒』到了……只不過是這樣罷了」

「可是根本就還沒到『黃昏的齒輪』的時候！　災厄比女王預言的更早發生了！　到底是為什麼！？」」

「唉……真無聊。這種事，不過就是出了點小差錯而已嗎？」

女性失望地搖頭。

「如果只是為了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來的話，你對我來講已經沒用了」

「等……等一下！　對妳來講可能是這樣，可是對我來講這非常重要啊！」

女性用高高在上的態度俯視紐澤。

「那你就去問其他人吧。在這裡的其他漂流者」

「妳的意思是——」

「偶爾會出現在這裡喔。好好享受兄弟間的談話吧」

「……我門，兄長大人現在在這裡嗎！？」

「是叫這個名字嗎？　算了，在這裡名字沒有任何意義」

「……妳還沒回答我第一個問題。妳……到底是誰？　名字是——」

「我說過了，名字沒有任何意義。不過……如果你期望的話，我就跟你講一個臨時的名字吧」

「……」

「我名為梅莉葛蘭德女士」

梅莉葛蘭德……跟歷代女王的姓一樣，反過來說，這也是除了女王以外的人不能使用的姓。

妳跟女王有關係嗎？　——紐澤這麼問之前，她的身影就已經陷進黑暗中了。

同時，周圍的光一起消失。紐澤被困在完全的黑暗之中。

「……」

只能等了。她說我門有時會來這裡。只能相信她說的話了。

……一段時間後，跟著突然出現的腳步聲一起，有個帶著微弱光線的人走近。

「——我門」

毫無疑問，那就是紐澤的哥哥，我門的身姿。

可是，這次的再會對紐澤來講不一定是高興的。

「你沒事就好……才怪，現在可不能這樣說吧」

紐澤會這樣跟對方講話是有著明確的理由的。

哥哥的年齡不該跟自己如此相近。

在離開這個國家之前，見到最後一面的時候……我門的臉已經深深地刻上了皺紋，頭髮也有一絲斑白。那是長年認真工作下來的證據。

不過，現在站在眼前的我門比實際的年齡還要年輕許多，簡直就像是二十歲左右的青年。

哥哥已經不是這個世上的人類了——見到的瞬間，紐澤就知道了。

「紐澤……你還是過來了啊」

「聽你這口氣，你好像不太歡迎我啊」

「才沒有。跟你再見面我很高興。不過……這同時也意味著你也變成了『時間的漂流者』」

「剛剛那個女的也說了這個。她到底是怎樣啊？　還有這裡是——」

「梅莉葛蘭德女士。我也不能完全說明那個存在。時間的管理者、歷代女王的混合、法則之外……差不多是這樣吧」

對紐澤來說淨是些聽不懂的話，不過就算這樣他還是能做出某種程度的推測。

「這裡是……雷維亞比西摩神殿的內部，嗎？」

「沒錯。本來只有女王和女王候補能夠進入這裡。就算地上的神殿沒了，那裡面的空間還是像這樣留了下來。這裡是連神都干涉不了的，時間的裂縫」

「這番話還真奇妙。祭祀神的神殿裡，竟然有神無法插手的地方」

「這代表連神也不是萬能的。就跟小孩不是父母的提線人偶一樣，神也不能完全掌握人的行動」

可是現實卻是神毀掉了這個國家。

在神明的意志面前，人類果然還是無能為力嗎？

「我門，我想知道的是……為什麼最後是神破壞了這個國家？　你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嗎？」

「你的前提本身就是錯的，紐澤」

「？」

「毀滅這個國家的元兇——正是人類。沒錯，我們真正應該恐懼的是人類……人類心中寄宿著的欲望」

「搞不懂……我搞不懂。有民眾目擊到是神龍破壞了這個國家。就算這樣，你還說災厄是人類的錯？」

「你頭腦很好，應該注意到了這場災厄有幾個不自然的點吧？　元老院正在完成神的願望」

「……新的女王，已經懷上了『神之雙子』。接下來要做的只剩等待她平安產下而已」

接著，那對雙子將成為神的容器……那股力量應該會拯救世界才對。

「明明是這樣……為什麼神明沒有等到『黃昏的齒輪』？　離預言裡的時間應該還很長才對」

「是欲望。因為兩個欲望合了起來，災厄比原訂更早……用跟某人期望不一樣的形式發生了」

「拜託你再說得更具體一點」

「別這麼急。我們一定要照順序來。不這樣做的話……你就無法再從這空間出去了」

「什麼？」

「梅莉葛蘭德女士是無情的女人。來者不拒，去者不留……不過，她也沒有溫柔到會為他們準備道路」

我門指向紐澤拿著的音樂盒。

「你是因為那個箱子播放著的『上發條的搖籃曲』才會到這裡來的。但是，那個音樂是單向的。恐怕你如果只是再次播放那個音樂也出不去」

「……我被騙了嗎？　被那個男人」

「我不知道。我大概能看出來是誰給你那個音樂盒的，可是那傢伙在我見到他的時候就已經不正常了」

「我門認識嗎？　那個男人」

「？　他應該有跟你見過面才對……算了，我就連這個也講吧。不把時間的齒輪照順序填上的話，出去的大門就不會開啟。對沒有鑰匙的你來講沒有其他方法了」

又是些不懂的東西，總之紐澤理解了他好像只能照著我門的話做。

我門周圍的黑暗中，浮出了無數的小光點。

仔細一看，那全都長著齒輪的形狀。

大小不一的光齒輪在我門周圍旋轉著。

我門拿起其中的一個。

「這是紐澤你記憶的齒輪。首先就從這裡開始吧……從作為那場醜陋的互相殘殺契機的那天開始」

齒輪離開我門的手，再次浮在空中。

那道光愈來愈強，最終退去了周圍的黑暗。

「這裡是……」

熟悉的景色映入紐澤的眼簾。

艾莉絲格勒城・大廳。

災厄發生前，昔日莊嚴的姿態就在那——。

「Ma」survival・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