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之大罪 涅墨西斯的槍口 二 森林的記憶 第六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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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比起地底湖，廣闊的大海才更能讓吉茲先生身心舒暢。
他在水中亂竄的積極程度跟之前大相逕庭。迪埃特問我「他這樣不會逃走嗎？」我叫他放心。
我們留在艾爾菲戈特的西海岸等待納西斯他們凱旋歸來。他們一搭小型運輸船回來，我們直接把上面的金塊運到汽車上就好。這台車也是坎迪給我們的，但黑利奧對車興趣頗深，一下子就學會怎麼開了。
納西斯現在應該差不多要從鐵達尼斯號出來了。那艘運輸船的塗裝有偽裝成世界警察所屬的船（——硬要說的話，那艘船好像本來就是世界警察用的運輸船，拉克萊蠻有興趣知道坎迪是怎麼拿到這艘船的），所以只要沒被目擊到的話還是比較容易逃離的。
「啊——是那個嗎？」
妮可指向海的另一端。
我是有看見一艘大船正要靠港。那應該就是鐵達尼斯號了。
「那麼奢華的船，我大概這一輩子都坐不起吧」
迪埃特小聲感嘆道。
「真好笑。在阿凱德反而是我們這種艾爾菲人找不到工作」
她說的話是不可撼動的事實，其中也是有理由的。
阿凱德的商業活動有約七成都被外國企業弗里吉斯財閥壟斷，都怪他們公司政策優先採用非艾爾菲人，所以才會反過來，反倒是本國居民艾爾菲人找不到工作。
把視野放到艾爾菲戈特全國，亞雷拉＝扎斯克財閥由艾爾菲人做總裁，他們雖然力量強大但是主要的商業圈只在特定地區，首都阿凱德還是弗里吉斯的天下。
阿凱德像是被外國人鳩佔鵲巢一樣，變成艾爾菲人難以居住的地方。『宙斯』就是一群走投無路的小孩子們的聚會。
不過，我嚴格來講並不是純種的艾爾菲人。至少，我母親的髮色跟我不一樣，不是艾爾菲人特有的鮮艷綠色。所以我猜測父親是艾爾菲人，主要都是遺傳到他。我真的很感謝這群不計較這種小事，願意接納我的夥伴。
——這次又有船接近這邊。那不是鐵達尼斯號。比它還要小……沒錯。那就是載著金塊和納西斯他們的小型運輸船。
「讚啦！」
黑利奧興奮道。
雖然比預定的還要晚了一些，但先鋒隊凱旋歸來。
船停泊在岸邊，大家圍在船邊。門遲遲沒有打開，我有些許不安。門打開的時候，納西斯跟蓋伊打頭陣下船。
——就在那個瞬間，我的腦中閃過不詳的預感。恐怕其他人也跟我一樣。
因為蓋伊是靠在納西斯肩上，步履蹣跚走出船來的。
「發生什麼事了？」
迪埃特跑到納西斯他們身邊。我和妮可跟在她身後。
門後有帕恩、拉克萊和伊萊在。
還有成山的金塊。
但他們的表情全都是沈重的。
而且——到處都沒有盧梅斯的身影。
「盧梅斯被幹掉了」
納西斯皺緊眉頭說道。
「……蛤？」
迪埃特看起來無法完全理解剛剛的話語，完全呆住。
「是米達斯的手下幹的。那群混帳給我直接拿槍射過來……」
「怎麼會……」
迪埃特用雙手蓋住臉，開始啜泣。
「那米達斯呢？……有成功嗎？」
我問道。納西斯遺憾地搖頭。
「沒有。他現在還活著，我們的臉都給他看到了，也沒能把盧梅斯的屍體帶回來……我們已經完了。只要鐵達尼斯號一靠岸，我們不是會被送到警察那，就是會被米達斯幹掉，只剩這兩條路了」
「——那我們要逃走了啦！快點！」
「逃？ 是要逃到哪？ 就算我們逃出阿凱德他也一定會追過來」
「——那就叫坎迪哥來幫我們之類的……」
「沒門。發展成這種事態，他大多會直接把我們丟在一邊。不對，他甚至可能會為了湮滅證據過來追殺我們。……這對我們來說應該是最糟的情況了」
「那個叫坎迪的到底是什麼來頭？」
「……他是弗里吉斯財閥的幹部。除此之外我就不知道了」
「——！？」
「無論如何，我們已經……宙斯已經完了」
宙斯，完了——到昨天我都不會有這種想法，昨天的我可真蠢。
我們就不該不自量力的。成為貧民窟的中心，翅膀硬了，想飛了，但說到底不過就是群小朋友集團而已。……我們這樣還是自認沒有我們做不到的事情。
——再怎麼後悔也沒用。總之，我們應該要先處理眼前的情況。
再猶豫不決的話，我難得獲得的避風港就要不見了。
——我不想這樣。
投身其中吧
把全部都交給妳的感情吧
……剛剛好像有個女性的聲音。
「妳說什麼？」
我問妮可，但她搖了搖頭，看起來不知道為什麼我會問這個問題。
迪埃特還是在哭，應該也不是她。
那麼那個聲音是什麼？
投身其中吧
把全部都交給妳的感情吧
又來了。
這次我很明顯感覺到那是我腦袋裡的聲音。
投身其中吧
把全部都交給妳的感情吧
沒錯。
不可能搞錯，這就是我自己的聲音。
但聽起來又同時感覺令人放鬆——。
投身其中吧
把全部都交給妳的感情吧
——對啊。
我到底在猶豫什麼？
我只要……照著我的直覺行動就好了。
為了拯救大家。
為了拯救我。
為了這個目的，我只要把礙事的全部處理掉就好了。
我——做得到。
一回過神來，我站在海岸附近的懸崖邊。
正下方有小型運輸船還有我的同伴。
然後在，海的另一邊——就是我剛剛看見的鐵達尼斯號。
那艘船應該不久後就會靠港了吧。
（……吉茲先生）
我在心裡面叫正在海中遨遊的他。
我和他之間不用言語，用心意就能相通。
——吉茲先生照著我的命令，逐漸靠近鐵達尼斯號。
他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大。
這個速度連我都沒見過。
看到有隻巨大章魚靠近，我想鐵達尼斯號的乘客現在肯定在驚慌失措。
但是再怎麼倉惶也就剩現在了。
我要讓那艘船、上面的乘客，和米達斯，全都沉進海裡面。
吉茲先生長成最大，用腳纏住鐵達尼斯號。
他開始搖動船，看起來就像剛拿到玩具小寶寶一樣。
兩隻，三隻……章魚的腳一隻接著一隻抓住鐵達尼斯號——直到包住整艘船——大概花了幾十分鐘吧。
吉茲先生鬆開腳，再次潛回水中的時候……。
鐵達尼斯號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那艘船上有多少人？
我不知道，但我想一定很多。
我輕輕鬆鬆就奪走了那些生命。
我知道我做了件破天荒的事。
但即使如此，不知怎地我變得很奇怪——。
一回神，我發現我竟然在笑。
我回到岸邊，同伴們也發現到鐵達尼斯號的異狀。
他們知道我能操控吉茲先生。
當然也理應知道是誰沉了那艘船的。
「……」
沒有人說任何一句話。
——那是我一個人擅自下的決定。
我不期待會有人感謝我。
……但是，至少，拜託你們了。
至少別用那種看怪物的眼神看著我。
「……走吧」
第一個打破沉默的是納西斯。
「得趕在有人來之前把金塊搬到車上」
他說完這句話之後，大家開始行動。
把金塊從船搬出來，放到車上。
在搬的時候，在我身邊的帕恩悄悄對我說道。
「——謝啦」
我呆住，盯著他的臉看。
「要不是妳和吉茲先生那樣做，我們早就完了」
「……」
「大家心裡都有數。我們本來要幹的就是殺人的勾當。……只是人數稍稍變了一點而已啦」
「真的……是這樣嗎」
「而且，那上面的全是有錢人——平常都在嘲笑我們是窮鬼。那種人就算被捲進來一起掛掉，妳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啊，妳看看」
帕恩指向海面。
「吉茲先生是不是回來了？妳快點去接他吧」
我照著他講的，離開車邊走去吉茲先生身邊。
吉茲先生上岸，看起來十分疲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辛苦你了」
我把他抱起來。
——然後吉茲先生的腳中間，有東西滑落掉到沙子上。
「？」
我把那個東西撿起來。
……看起來是一個人偶。
照著艾爾菲人的外觀做的，小小的人偶。
「為什麼要帶著這個東西……」
雖然很髒，但就沉進海裡的東西來講沒有什麼傷。
搞不好這是鐵達尼斯號裡某個乘客的行李。
「……」
我沒有要贖罪的意思，但我不能接受直接當場把遺物丟掉。
而且……聽說人偶某些款式可以賣很多錢。
我決定把人偶帶回家。
裝滿金塊的汽車到達阿凱德的時候，太陽已經完全西沉了。
汽車繼續開往據點。
我和同伴坐在載貨臺上。上面蓋著帆布，所以我們和金塊不可能會被看到。
坎迪準備給我們的汽車內裝非常豪華，甚至還附帶廣播機。
今天的新聞從喇叭傳出來。
「——今天中午，行於哈克海的客船，鐵達尼斯號發生沉沒事故。世界警察現在還在持續調查事因。乘客以及船員目前生死未卜，但現場的情況十分絕望。……就在剛剛，我們收到了遭遇事故乘客的情報。現在本台依順序唱名。——米達斯＝塔奇、羅伯特＝賽恩、艾莉＝賽恩、 韋茲＝羅格塞、米拉＝馬隆、密雪兒＝馬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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