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宗罪與罰 序章 第四段
◆ ◆ ◆
未曾預料的景色映入我眼簾。
千年樹之森在世界毀滅前夕應該全都被火焰吞噬了才對。因為某位獨裁者發射——名為『罰』的武器。
但是，現在出現在我眼前的森林，毫無疑問跟以前一樣生氣勃勃。綠意盎然，還有知更鳥在採梨果。
那隻知更鳥一看到我，就展開翅膀飛到我的肩上。
「好久不見，艾倫」
是人話。
而且，這聲音我有聽過。
「妳是……米凱拉嗎？」
「嗯，沒錯」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我噤若寒蟬。我不知道是要先開心能夠再見面，還是要問她為什麼森林還是原樣。
在我得出結論前，又有一道聲音傳進我耳裡。像是風聲一樣，一個男性的低沉聲音。
「——你來了啊，『法則之外』」
我也聽過他的聲音。我們有在上面見過面幾次。希寇就是叫我先來找他。
但是，聽到聲音還是找不到人。聲音像是從四周的森林發出來一樣，他繼續說道。
「你看不到我嗎？」
「是的。請問您在哪呢？ 艾爾德」
「我就在這……不過，也可以說我哪都不在吧。因為那傢伙定下的制約，我沒有媒介就不能顯形。你能夠聽到聲音便足矣」
『那傢伙』指的就是太陽神——希寇。而聲音的主人是另一柱神，大地神艾爾德。
「我想知道一件事情。我以為這座森林已經被『罰』燃燒殆盡了」
「沒錯。千年樹之森已經消失了」
「那為什麼——」
「你現在看到的只不過是你、米凱拉跟我記憶中的森林。要做比喻的話，就跟幻覺差不多。在冥界裡，靈魂的想法會實體化——就是這樣」
也就是說，現在我能看到這座森林，應該就是地上世界跟冥界融合的最佳證明。
「我聽過大致情況了。你是要……去理清惡魔引起的所有事件吧。那就跟著米凱拉。現在在守望地上世界的是她——雖然能夠守望的事物一個都沒了」
米凱拉——我把目光移至自己的肩上。
知更鳥不知何時消失了。
「——過來，艾倫」
米凱拉的聲音從樹林中傳來。
我朝向那前進。
應該是我太久沒來地上，總感覺身體有點重。
我走到一個有些空曠的地方，一顆巨大的樹聳立在那。
千年樹——這就是米凱拉原本的樣子。繼承艾爾德，負責守望地上的神明化身。
她本來是服侍艾爾德的精靈。但一位魔導師轉生幫她轉生，她當了一陣子人類。我跟她見面也是在這個時期。
米凱拉還沒完成魔導師弟子的職責就倒在兇刃下。她因為艾爾德的慈悲心轉生為樹苗，代替逐漸腐朽的艾爾德成為新的千年樹。
這顆樹是真的嗎？ 還是只是從記憶誕生出的幻影呢？
無論如何，米凱拉卻確實實在這。樹幹旁傳來的聲音毋庸置疑是她的。
「那就……開始吧」
語畢，七個物體帶著微微的光出現，包圍千年樹。
紅色的酒杯。
藍色的湯匙。
綠髮人偶。
四面鎖鏈串起的手鏡。
收在紫色刀鞘裡的刀。
還有，黃金鑰匙。
我知道這不是些破銅爛鐵。
這些是『大罪之器』。
寄宿惡魔的災厄之種。
為什麼這些會聚集在這裡？米凱拉沒有給我發問的空檔。
「如果你要順著歷史的話，首先就選『維諾姆之劍』吧。把刀拿起來。之後『色慾惡魔』就會引導你到目的地了」
米凱拉說話的口吻簡直就像是神明一樣（雖然她現在真的是神就是了）。
「米凱拉妳等一下。我——」
「……還有很多想講的，我也一樣，艾倫。不過，非常遺憾，剩下的時間不多」
「怎麼說？ 世界已經毀滅了。現在這種時候根本不用注意時間了吧」
「你這樣講是沒錯啦……是太陽神在著急。他好像很不喜歡現在『第三世界』的狀態。只要一準備好，他就恨不得馬上進行下一階段。在那之前，必須要趕快複習完才行」
「下一階段？ 妳在說什——」
「這個你總有一天會知道。總之現在——你就先拿著維諾姆之劍……去阿斯莫汀見他吧」
希寇的意圖——真的只有這樣嗎？ 看起來米凱拉怎麼都不想都跟我講私事。
（……算了，這也沒辦法）
我們的回憶不全是開心的事。不如說痛苦的事情反而更多。我能切身體會她不想因為跟我聊天就回想起那些。
——畢竟我也有一點這種想法。
就算是神也絕對不是萬能的。我在天上世界知道希寇跟艾爾德，也體會這件事。更不用說米凱拉，她成神還不過五百年。『千年樹』這種名字只是人類擅自取的。
別再想下去了。希寇不是才剛講過我嗎？我還有想見的人。總之，現在就先照神說的做吧。
我拿起紫色的刀。基爾所持的刀。加斯特＝維諾姆想要的刀。
接著——。
一頭羊無聲無息出現在我眼前。
牠不只是一頭羊。那隻羊的雙腳跟鳥一樣，尾巴則是蛇狀。
牠的背上有兩隻大的、四隻小的，總共六隻翅膀。
那隻羊一看到我就開口道。
「……你就是艾倫＝阿瓦多尼亞吧？沒想到會跟你這樣再見面」
「你認識我嗎？ 『色慾惡魔』」
「嗯。我記得我第一次見到你是——對，以前在露西菲尼亞王宮，那時辦了一場晚宴。我在凱爾＝馬隆裡面，我一看見你就大吃一驚。畢竟你長得跟讓我自由的那個人一樣」
「那你看到莉莉安娜的時候也嚇了一跳對吧？」
「你說傲慢依附的那個公主嗎？沒錯。但你和那個女孩不同……算了，閒聊先到這。先快點去把事情解決」
「真有趣。你們明明要對人類降下災厄才對，竟然會跑來幫助神明」
「這世上已沒有活人。我們沒有可以降下災厄的對象，而且也沒其他事好做。再說——我們和你口口聲聲說是『神』的那些人，還有那邊的米凱拉……本就都是同一種人」
「……嗯，也是。總之我接下來跟著你就好了吧？」
「『跟』？ 哼，你現在做得到嗎？」
羊嗤之以鼻。
「當然可以。我跟你一樣都可以飛」
「真的嗎……那你倒是試看看吧」
「我這就——咦，蛤！？」
無論我多專心，別說飛了，我的身體連浮起來一下都沒有。
「為什麼？ 明明剛剛我還可以飛的」
「死者的靈魂會受地表吸引——而這理所當然也適用在你身上。放心吧，我會好好把你帶到阿斯莫汀的」
「……看起來似乎是只能這麼做了」
「那——事不宜遲，快到那男的身邊吧」
羊的眼睛散發詭異的光芒。
一看見那道光。
我的意識就飛到森林的九霄雲外……一個曾經名為『阿斯莫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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